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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音悠悠响非凡——孟浩然

孟诗胜人处,每无意求工,而清超越俗,正复出人意表。

——沈德潜《唐诗别裁集》

淡得看不见诗了,才是真正孟浩然的诗。

——闻一多《唐诗杂论》

孟浩然,襄阳人,他的一生可以说比较简单平淡,他生活的时代是开元盛世,他的大半生都在隐居和漫游中度过,和山水鸟虫结下了缘分。然而却不能说他的心境诗中冲淡平和只在山水,他的经历并不是一帆风顺的。孟浩然的隐逸有前期和后期之分:前期的隐逸可以说是为步人仕途做准备的,带有强烈功利目的的隐逸;后期则是追求人格理想、完善其道德追求的真心归隐。他前期三十多年是在努力为科举,为入仕做准备。唐代是以词章取士的。他自强不息,苦学了几十年,自认是“词赋颇亦工”了,然后才“中年废丘壑,上国旅风尘”以求明达,抱负很大。然而现实生活常常是出人意料的,他居然名落孙山。

然而这次考试对孟浩然的打击还不算太大,而令他入仕的梦想破灭的是因为惹怒了唐玄宗。一次王维邀请孟浩然来府上做客,两人高谈阔论时,忽然外传“皇上驾到”。孟浩然不及躲避,只好藏匿于床下。等皇上进来后,王维不愿隐瞒,禀报皇上说:“诗人孟浩然在此,因嫌身份卑贱,未敢拜见陛下!”唐玄宗是个爱才之人,听后,立即召见。孟浩然连忙出来见过玄宗。三人说了一会儿诗文,玄宗问孟浩然是否有新作。于是孟浩然就诵读了一首向皇上表明入仕心迹的诗。谁知其中“不才明主弃,多病故人疏”一联,竟惹怒了玄宗,玄宗责问到:“你不积极求仕,倒反过来诬说我弃你!”

自此,孟浩然对入仕心灰意冷了。此后,孟浩然就四处漫游,足迹遍布山林江海,成为人们心目中的“隐士”、“高人”。连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的“诗仙”李白,也对孟浩然青眼有加,佩服得五体投地,在《赠孟浩然》中说:“吾爱孟夫子,风流天下闻。红颜弃轩冕,白首卧松云。醉月频中圣,迷花不侍君。高山安可仰,徒此揖清芬。”

孟浩然的山水诗清雅中透露着豪放。《唐音癸鉴》中写道:“孟浩然诗祖建安,宗渊明,冲淡中有壮逸之气。”孟浩然的诗清幽雅淡而又不失雄浑开阔,最能体现这个特点的莫过于《望洞庭湖呈张垂相》这首诗了:八月湖水平,涵虚混太清。气蒸云梦泽,波撼岳阳城。欲济无舟样,端居耻圣明。坐观垂钓者,徒有美鱼情。前四句“起得洋洋称题,而气概横绝”,极力渲染洞庭湖秋高气爽、寥廓无边的清远气氛:八月秋汛,湖水为满;天水相接,混而为一;水气蒸发,雾气笼罩;湖波汹涌,似乎摇动着岳阳城。气象万千,喻示着充满生机和活力的盛唐景象。紧接着孟浩然把这种气氛推向高潮,穷形云蒸霞蔚的荆楚大地,尽相巍然屹立于洞庭湖畔的天下名楼,从中见壮阔不平之气。孟诗的豪放与那些豪放派的诗究竟不同,它寓豪放于平淡之中,或在雄阔壮丽中显出一派淡泊萧散的气韵。颈联和尾联借此壮阔之气抒己之磊落不平之情,委婉地向张丞相倾诉衷肠,抒发了自己因无官位而不阿内功舒展抱负的淡淡幽怨,表露求仕之心。《瀛奎律髓》中记载到:“予登岳阳楼,此诗书左序门壁间,右书杜诗,后人自不敢复题也。”可见这首诗的功力是多么的深,这首诗的地位是如何的高,影响如何的大。

孟浩然的田园诗把田园情趣作为他隐逸生活的调剂,借以展示其高雅情怀、隐居清寂、登临清兴和静夜相思。如《过故人庄》,这是孟浩然田园诗的代表作,历代说孟诗者必提:故人具鸡黍,邀我至田家。绿树村边合,青山郭外斜。开筵面场圃,把酒话桑麻。待到重阳日,还来就菊花。在这首“淡的看不见诗了”的诗里,首联写作者前往赴约:老朋友炖好了鸡,蒸熟了黄米饭,邀请我去他家做客。10个字平平实实,明白如话,淡中有味。这两句虽是写眼前之事,却暗用了一个典故。其中“鸡黍”,出典于《论语·微子》:“丈人止子路宿,杀鸡为黍而食之。”《论语注疏》云:“此丈人必贤人而隐者也。”颔联两句是写赴约途中所见的村庄外景,这两句诗取景简练而富有特征,“绿树”、“村边”、“青山”、“郭外”,寥寥几笔,便把田园风光作了传神的勾画。突现了环境的幽静与和谐。颈联两句写进村以后与主人进餐之事。“面场圃”与“话桑麻”,事不惊人,语不奇警。“话桑麻”出于陶渊明《归园田居》:“相见无杂言,但道桑麻长”。诗中的“故人”、“田家”,不是通常意义上的“故人”、“田家”,而是归隐或隐居意义的“故人”、“田家”。在这里它展现了一幅朴素动人的农家生活画卷,泥土的清香透过纸背,醇厚的乡情扑面而来。尾联两句是写诗人的告别之辞,表达了“我爱陶家趣,林园无俗情”的感受。

这首小诗写的事情虽然平常,却成功地表现了农家朴素纯真的人情和美丽恬静的田园风光,表达了诗人对农家生活的由衷赞美与农民朋友的真挚友谊,给人以美好的艺术享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