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漂泊一生,忧民一世——杜甫

史家只载一时事迹,诗家直显一时气运。诗之妙正在史笔不到处。

——浦起龙《读杜心解》

铺陈始终,排比声韵,大或千言,次犹数百。

——元稹

浣花溪边,风景秀丽,林塘优美,细麦轻花,一派田园风光。这里就是中国文学史上的圣地,俗称“杜甫草堂”。“背郭堂成阴白茅,缘江路熟俯青郊。桤林碍日吟风叶,笼竹和烟滴露梢。暂止飞鸟将数子,品来语燕定新巢。旁人错比扬雄宅,懒惰无心作解嘲。”这就是杜甫结束了4年的颠簸生活后,对自己的安身之地所作的描述。草堂是杜甫一生中少有的安定寓所。

杜甫,字子美,原是河南巩县人,生长在一个传统的官僚家庭,杜甫十三世祖杜预是晋代明将名儒,祖父杜审言是初唐著名诗人,而且官拜膳部员外郎。其父亲杜闲为衮州司马、奉天县令,母亲是当时著名学者崔融的女儿。在如此显赫的家庭里,杜甫接受了正统的儒家文化熏陶,和务必要在仕途上有所作为的雄心。所以杜甫也曾自豪地称为“奉儒守官,未坠素业”。杜甫从小就下苦功读书,7岁学诗,15岁扬名。在35岁以前,他过着读书与漫游的生活。这既是为了增长阅历,也是为了交结名流、张扬声名,为日后的进仕作准备。20岁时他就结束书斋生活,开始他的漫游生活。他先后游历了吴、越、齐、赵、梁、宋等。天宝三年他与李白在洛阳相识,杜甫比李白小11岁。两个人性格不一样,但是,共同的志趣和爱好使他们成为亲密的好友。随后在宋地他们又遇到高适,三位高才谈诗论文,携手同游,结下深厚的友谊。这一时期的《望岳》和《画鹰》表现出诗人的乐观自信和青春朝气。

天宝五年,杜甫志豪气壮地来到长安,准备一展平生抱负,但是等待他的却是冷酷严峻的现实。那时候正是奸相李林甫掌权的时候;李林甫最忌恨读书人,怕这些来自下层的读书人当了官,议论起朝政来,对他不利,于是勾结考官,欺骗玄宗说这次应考的人考得很糟,没有一个够格的。唐玄宗正在奇怪,李林甫又上了一道祝贺的奏章,说这件事正说明皇帝圣明,有才能的人都已经得到任用,民间再没有遗留的贤才了。因此杜甫在原本象征读书人出路的科举之途上受到了巨大的挫折。后来几经周折他才得一管理军械库房的小官,所谓右卫率福州曹参军。在此期间,杜甫作诗百余首,其中《兵车行》、《丽人行》、《前出塞》、《后出塞》、《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》等杰作,反映了“安史之乱”前夕的各种社会矛盾,展示了危机四伏、盛世将逝的国家政治形势,因而也就奠定了杜甫的客观写实的创作方向和沉郁顿挫的艺术风格。

安史叛乱,时局剧变。杜甫携家逃难,先由奉先逃到白水,再由白水逃到鄜州。逃亡时期是杜甫生活经历最艰难、最危险的时期,也是他思想感受最丰富、最深刻的时期。随后,长安、洛阳虽然被官军收复了,但是安史叛军还没消灭,战争还很激烈。唐军到处拉壮丁补充兵力,把百姓折腾得没法过活。有一天,杜甫经过石壕村(在今河南陕县东南),时间已经很晚了。他到一家穷苦人家去借宿,接待他的是老农夫妻俩。半夜里,他正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时候,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。杜甫在房里静静听着,只听到隔壁那个老人翻过后墙逃了,老婆婆则一面答应,一面去开门。进屋的是官府派来抓壮丁的差役,他们厉声吆喝着,问老婆婆说:“你家男人到哪里去了?”老婆婆带着哭声说:“我的三个孩子都上邺城打仗去了,前两天刚接着一个儿子来信,说两个兄弟都已经死在战场上。家里只有一个儿媳和吃奶的孙儿。你还要什么人?”老婆婆讲了许多哀求的话,差役还是不肯罢休。老婆婆没有法子,只好让差役将自己带走,到军营去给兵士做苦役。天亮了,杜甫离开那家的时候,送别的只有老农一个人了。

杜甫亲眼看到这种凄惨情景,心里很不平静,就把这件事写成诗歌,叫《石壕吏》。在这部作品中表现出鲜明生动的形象和炽热灼人的情感互为表里、和谐统一。他特别注重铺陈手法的运用。这首杰作正是铺陈到底,全无比兴,但是由于诗人善于将自己的褒贬与爱憎、震惊与感叹、怨愤与怜悯、悲痛与无奈,全都溶入“有吏夜捉人”这一事件中,老翁翻墙、府吏发怒、老妇哭诉等等情节的具体描写,而未加任何主观议论,因而全诗显得形象逼真,情节感人,恰如一幕精品话剧,各个人物的举止声情真切可闻、历历在目。

他在华州的时候,前后一共写过6首这样的诗,合起来叫做“三吏三别”(《石壕吏》、《潼关吏》、《新安吏》、《新婚别》、《垂老别》、《无家别》)。在这卓绝千古的“三吏”“三别”中,杜甫以忧国忧民的复杂心情,以“诗史”特有的“实录”的笔墨,反映了当时特殊的社会状况:百姓在经历叛军的催残后,又经受着官府大肆征兵的苦难;人民不满官府的凶残,却又忍受着痛苦承担起杀敌卫国的责任。漂泊西南时,杜甫仍然心系国家的安危和人民的悲欢,根据自己的见闻与感受,以炽热的情怀继续描写当时的社会现实,从而以“安史之乱”为轴心展示出更广阔、更完整的历史面貌,完成了以“诗史”补充和修正史传的千秋重任。

杜甫是盛唐后期大乱年代造就的伟大诗人。他直面残酷的现实,客观真实地描绘了那个多灾多难的时代面貌,同时在诗歌艺术方面,他转益多师,元稹说“至于子美,盖所谓上薄风雅,下该沈、宋,言夺苏、李,气吞曹、刘,掩颜、谢之孤高,杂徐、庾之流丽,尽得古今之体势,而兼人人之所独专矣。使仲尼锻其旨要,尚不知贵,其多乎哉。苟以其能所不能,无可无不可,则诗人以来,未有如子美者。”所以他兼有各家之所长,为后世诗歌树立起了不朽的典范,因而杜甫被尊为“诗圣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