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九渊认为,人心虽然不过方寸之大,但心中之理发散开来却能充塞于整个宇宙,故万物万理,无非也就是心中之理。由于理和心都可以看做是天地的本性,故人与天之间也就沟通了起来。
陆九渊在明朝中期遇到了一位非常了不起的知音,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王守仁。一般人都以为天是无所不包的,天者无外也。可心学一派却认为天不过就是对心的一种描述而已,王守仁说:“心即天,言心则天地万物皆举之矣。”“心即天”之可能,是建立在王守仁的心本论哲学基础上的。
与陆九渊一样,王守仁也特别强调理不外于人心。他认为,外心而求理,什么也得不着。沿着这一思路,他进一步提出了“心外无物”的命题。据《传心录下》记载,一天,王守仁与朋友到某地游玩,朋友指着山岩中的一株花树问王守仁说:“你讲天下没有心外之物,像山岩上的这株花树,在深山中自开自落,与我们的心有什么相干?”王守仁回答道:“你没有看到这株花树时,它与你的心同样处于一种寂然不动的状态;而当你看到这株花树时,花树进入了你的视野,花的颜色形状等等便与你的心发生感通,在心头显现。所以说它不在你的心外。”
这则小故事理解起来并不容易。不过,如与前面所说的贯通起来,就可以发现,王守仁的逻辑思路是:心中之理与宇宙万物之理相通、相同,是一个东西。因而,明白了心中之理,也就明白了宇宙万物之理。明白了宇宙万物之理就在我的心中,也就等于明白了万物不在我的心外。前面讲的那个故事,王守仁没有说“你没有看到花树时,花树是不存在的”,而是说,“你没有看到花树时,它与你的心同样处于一种寂然不动的状态”。“寂然不动”,意指没有感应,而没有感应,不等于事物不存在。关于这一点,我们还可以从下面的对话中得到启示:
王守仁问朋友说:“请你说说,什么是天地的心?”朋友回答道:“听说人是天地的心”。王守仁问:“人心指的是什么?”朋友回答说:“只是一个灵明。”王守仁感叹道:“可知道充塞天地,中间只有这个灵明!人只是受物我差异的迷惑,把人心和天地之心给自行隔断了。其实我的灵明就是天地鬼神的主宰……离开了我的灵明,天地鬼神万物也就都没有了。”朋友追问:“天地鬼神万物,在我们没有出生以前就存在在那里了,怎么说没有了我的灵明,就没有存在了呢?”王守仁回答说:“你看那死了的人,他的精灵游散了,对他而言,天地万物又在什么地方呢?”
在这段对话中,王守仁指出死人没有了灵明,“他的”天地万物自然也就不再存在,这与客观天地的真实存在不是同一个概念。即每一个人心中都活动着一个他自己的天地万物。同样,当一个外在的事物没有进入我们的心灵视感之前,它也只能与我们的心灵同处于一种寂然不动的状态。假如从这个意义上说,我们所谓的天地,只能是存在于我们心中的天地,此心之外,没有“天地”可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