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孟頫 《红衣罗汉图》
卷 纸本 设色 辽宁省博物馆藏
《红衣罗汉图》说明:
赵孟頫的人物画大多出于想像,但也有写实之作,只是传世较少,此《红衣罗汉图》堪称代表作之一。图中身着红色袈裟的罗汉盘腿坐于大树下面的青石之上,左手前伸,神态安详坚毅,似在说法。根据作者题记所言,因常与西域僧人往来,“耳目相接”,故能对西域僧人的神态特征刻画入微。图中罗汉取梵相,人物的造型及表现手段取法唐代阎立本,以铁线描勾勒,用笔凝重;设色浓丽,以赭石、土黄、石绿与大红袈裟形成鲜明对比;构图采用由左向右的开合形式,引人联想。此图作于作者五十一岁时,是高度表现了其艺术创造力的一幅杰作。
赵孟頫《红衣罗汉图》,可以说是他“古意”画风的代表作之一,但画面上的罗汉形象,却是明显的西域地区,也就是今天印度地区的人物形象。那么,赵孟頫作为一个文人画家,为什么要以印度人作为模特呢?
这幅作品画于赵孟頫51岁盛年的时期,他晚年的时候,又把它拿出来把玩,并在上面写了一段题跋。其中,就说明了为什么要把印度人作为罗汉模特的缘故。原来,赵孟頫认为,佛教其实本来就是从天竺(印度)地区传来的,那些佛教故事中的罗汉,自然应该是西域印度人的形象了。但唐代以后的人物画,却把佛教故事里的人物形象越来越画成汉族人的形象,把远在几百年之前来到中国的胡僧(印度和尚)画成汉僧,这当然就不对了。不是吗?如果设想莎士比亚的《罗密欧与朱丽叶》全部用中国传统的服饰来拍摄,虽然比较有新意,但原汁原味的情趣也就少多了。那么,模特又到那里找呢?寺庙里大都是真正的汉族僧人。不过,元朝首都却是当时的国际大都会,里面各国各地的人都有,赵孟頫在京城这么多年,交往不少,其中几个僧人朋友就是天竺来的印度僧人,这可是最好的模特范本。而《红衣罗汉图》上的罗汉形象,估计就是按照这些印度僧人朋友为蓝本的。
这幅作品,后来被不少历史上著名的收藏鉴赏家赏玩过,比如明代著名的鉴藏家张丑、董其昌、陈继儒等人,他们都在上面题了跋文。后来,这副著名的人物画又被收入到清代皇宫内院之中,乾隆、嘉庆、宣统等都曾在上面钤盖过特别的鉴赏印章。
元代赵孟頫的书画俱佳。他在绘画由宋代的写实趋向元代的写意进程中贡献甚大。他山水、花鸟、鞍马、人物诸画兼擅,尤其在山水画方面继往开来,将纸本山水画的“干笔皴擦”的技术推向成熟,对此后文人画的发展影响极其深远。但这并没有掩盖他在人物画上取得的成绩。
《红衣罗汉图》纵26厘米,横52厘米,纸本,设色。现藏辽宁省博物馆。图绘一着红色袈裟的僧人,盘膝端坐在嘉树下的坡石上。此僧浓眉深眼,大鼻隆突,胡须络腮,肤色黝黑,一看就不像是汉人。其目光深邃,面容慈祥,左手向前平伸,掌心向上,似在说法布道,而头后有光环,则显示此僧已经得道修成,是一个了脱生死的罗汉了。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僧人,而是一个来自印度的罗汉。
“罗汉”是佛教梵文的音译,也译作“阿罗汉”,是佛陀得道弟子中修证最高的果位。佛经《法苑珠林》四十《罗汉部》谓:释加牟尼的弟子中称“阿罗汉”的有舍利弗等十六人。佛经记载,佛陀临涅槃时,嘱咐十六阿罗汉,自延寿量,常住人世间,游化说法,作众生福田。可知罗汉应该是印度人。佛教传入中国,在中国的寺院中常供奉有“十六罗汉”、“十八罗汉”和“五百罗汉”等造像。然而随着佛教在中国广泛、深入的传布,渐渐与中国固有的文化相融合,越来越本土化。至吴道子画的《天王送子图》(宋代摹本),释加牟尼的父母净饭王、摩耶夫人以及身边的大臣、宫女,已经完全是汉人模样。赵孟頫有感于此,在《红衣罗汉图》中描绘的罗汉,就完全是印度人的相貌。他在画卷后自题:“余尝见卢楞伽罗汉像,最得西域人情态,故优入圣域。盖唐时京师多有西域人,耳目所接,语言相通故也。至五代王齐翰辈,虽善画,要与汉僧何异?余仕京师久,颇尝与天竺僧游,故于罗汉像,自谓有得。……”
此图作于元大德八年(1304),赵孟頫五十一岁,正当壮年,故笔墨精良。他倡导“作画贵有古意,若无古意,虽工无益。”体现在这幅画上,他沿习了唐宋人重写实的传统,既画罗汉,必以“天竺僧”为模特;又选择唐画的重彩法,袈裟、座垫、僧鞋的稍加变化的硃红色,在赭色的树干、石绿色的坡石映衬下,分外耀眼,而又庄重端丽、不落俗套。罗汉的脸部刻画精细,而衣纹的勾勒则遒劲飘逸;背景大树枝干挺拔,藤蔓缠绕,坡石堆叠错落,圆匀稳重,两者的勾、皴简练而用色浑穆,将宋以来已经非常成熟的山水画技法融入严谨的盛唐重彩人物画中,这正是赵孟頫的高明之处。
此图长期藏于清内府,后被溥仪盗出宫外。日本战败,溥仪仓皇出逃途中丢弃于山路。后被解放军于吉林通化的大栗子沟中发现,1951年移交给东北博物馆。张德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