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汉书·艺文志·书类》:“《周书》七十一篇,周史记。”可
见,《周书》当是本名。
自汉以来,大学问家司马迁、郑玄、马融、蔡邕、杜预、郭璞等人都确称为“周书”。
最早称为“逸周书”的,是东汉许慎,见于他的《说文解字》。如《豕部》“源”字,《示部》“赫”字,《火部》“熔”字,《立部》“峋”字,《木部》“桑”字,《人部》“伉”字,《羽部》“翰”字,都确称“《逸周书》日……”。郭璞于《山海经》中称引《周书》,在《尔雅》注中又称《逸周书》。在郭璞眼里,“周书”为本名,“逸周书”当是别称。这也大体反映了历史的真实。
自清代修《四库全书》,题名为《逸周书》。书名就算确定了下来。
《逸周书》又称“汲冢周书”。《新唐书·艺文志》载,“《汲冢周书》十卷。”《宋史·艺文志》载“《汲冢周书》十卷,晋太康中于汲冢得之。孔晁注。”因为本名《周书》,又从汲冢中得,故冠以“汲冢”二字。
我们还应注意《逸周书》与《尚书》的关系。《尚书》,按其时代可分为《夏书》、《商书》、《周书》三个部分。所以《左传》、《国语》中所引的“《周书》日……”,文字在《尚书》中的《周书》之中。《逸周书》本名《周书》,共七十一篇,为了不与混,有人称“七十一篇《周书》”,以别于《尚书》中的《周书》。
西汉刘向说:“周诰誓号令也,盖孔子所论百篇之余也。”认为七十一篇《周书》是古文《尚书》所删逸篇。这也是七十一篇称“逸”的来由。孔子修订六经,先儒便以为七十一篇《周书》乃仲尼删《尚书》之余。其地位自然就不能与《尚书》等列。
不过,就其内容,历代史志将该书归入“杂史类”还是恰当的。
《逸周书》七十篇,《序》一篇,旧分十卷,实存五十九篇。
就其内容而言,涉及礼制、兵戎,有史事、有训诂,有政令、有说教。其书以“史”文为主,确实又“杂”,后世归入“杂史类”,是有道理的。刘向题为“周时诰誓号令也”,《汉书·艺文
志》题为“周史记”,大体反映了该书的性质。
刘向虽有“孔子所论百篇之余”的议论,而《逸周书》的成书时代并无定见。有战国时人作,战国前人作,秦汉人作,甚至魏晋人作种种不一的说法。
朱右曾氏在《逸周书集训校释序》中说,“此书虽未必果出文、武、周、召之手,要亦非战国秦汉人所能伪托。何者?庄生有言:圣人之法,以参为验,以稽为决,一二三四是也。周室之初,箕子陈畴,《周官》分职,皆以数记,大致与此书相似:其证一也。《克殷篇》所叙,非亲见者不能;《商誓》、《度邑》、《皇门》、《芮良夫》诸篇,大似今文《尚书》,非伪古文所能仿佛:其证二也。称引是书者,苟息、狼晖、魏绛,皆在孔子前:其证三也。”
朱右曾的观点很明确,是书乃战国之前人作。《周书》又从汲冢中出,其成书当在“汲冢”之前。汲冢旧有魏安蟹王,魏襄王两说。汲冢出土的《竹书纪年》有“今王终,二十年”之语,知所葬不得早于周赧王二十年,汲冢当为魏襄王冢。
又,《史记·苏秦传》载,“苏秦乃闭室不出,出其书偏观之……于是得《周书》、《阴符》,伏而读之。”苏秦已见《周书》,又求说周显王,其成书当在周显王之前。显王郎位于公元前368年,在位四十八年。
又,《逸周书》多数篇目,标明是记文、武、周公、成王、穆王时事,时代最晚一篇是《太子晋》,“晋平公使叔誉于周见太子晋”。晋平公卒予周景王十三年(前532年)。这仅是书内文字反映的时代。
春秋后期,当周景王、周敬王两世。景王时代,月王室还有一定地位,景王也有所作为,《国语·周语》载,景王二十一年“铸大钱”,二十三年“铸无射(钟)”。“景王崩,王室大乱”。避入周敬王时期,周王室只能是苟延残喘了。《周书序》言,“王化虽弛,天命方永,四夷八蛮,攸尊王政,作《职方》。”《周书序》末旬云“周道于乎大备”。可见此《序》不可能作于王道衰颓的敬王,当作于周景王时期。该书当在景王世已告完成。这与“仲尼删《尚书》之余”也是吻合的。
《逸周书》的篇日,前人多用一“解”字,如《度训解第一》、《命训解第二》……。朱右曾氏云:“某某解第几”,此孔晁所目也。所以朱右曾的校本就全不用“解”字。
现存《逸周书》最早的注本当是晋孔晁注。在现有五十九篇中,有孔注者四十二篇,无注者十七篇。
由于是“删《尚书》之余”,《尚书》列为儒家经典,《逸周书》自然备受冷落。
其间,只南宋王应麟(1223一1296)有《周书王会补注一卷》。到了清代,才开始有人认真研究。卢文昭有《汲冢周书十卷校证补遗)),王念孙有《逸周书杂志四卷》,陈逢衡有《逸周书补注二十二卷》,俞樾有《周书平议一卷》,朱右曾《逸周书集训校释十卷》堪称集大成之作。民国时期,陈汉章有《周书后案三卷》,刘师培有《周书补正四卷》。这些著述,大多是精审而有创见的,可惜一般人很难见到。
解放后,一些学人如郭沫若、顾颉刚、李学勤几位先生研究了其中个别的篇章,全书的校理,到90年代才由西北大学黄怀信氏主持完成。黄怀信先生先后出版《逸周书源流考辨》(1992年),《逸周书汇校集注》(与人合作,1995年),《逸周书校补注译》(1996年)。这就填补了当代《逸周书》研究的空白,给《逸周书》的普及打下了基础。黄怀信氏对《逸周书》的全面研究,功在千秋,功不可没。
这个全译本,采用朱右曾氏《集训校释》作底本,这就省却了很多的考校文字;又主要参考黄怀信氏《校补注译》,采纳了不少黄氏的见解。书中的“朱氏云”、“黄氏云”犹如两个肩头,踩着这两个肩头向上,当不致于“后出转疏”了。
这个全译本的注,凡标有“也”的,指采用的是旧注,以示有别。因为是普及性的,注释力求简明,对照译文能明白的就不另注,也不作繁琐考证。涉及需要讨论的问题,作者另有《读<逸周书>笔记》若干则,就不在注释中徒费笔墨。
有心的读者能将这令全译本通读而又有所收获,要感谢朱右曾氏以及黄怀信先生,是他们的研究使这本难读的书变为可读,作者只不过为你做了一些简要的大体恰当的介绍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