弘仁《雨余柳色图》
纸本、墨笔。纵84、4厘米,横45、3厘米。上海博物馆藏。
打开弘仁的画,顿生一种萧疏清静的感受,画面简淡净洁,线条细而苍劲,乍看似云林画意,却少有荒寒枯寂,于奇秀多姿中蕴清新雅逸。
这种风格,从《雨余柳色图》中可见端倪。,一样是近水遥岑的图式,但已非一河两岸式的布局。近景、中景、远景梯次渐进,画面的纵深感陡然增强,比之倪瓒的构图丰富了许多。
而且,画中山居的楼阁和依依的柳色告诉我们,弘仁的画虽然也是寂寥,但总是有人烟的。宁静的氛围和清寂的调子,只是透露着画家心中的清虚宁静。
不妨就呼一口气,静下心来,进入弘仁的清虚之境,来一次精神的沐浴。
近处是起伏的岸坡、沙渚,连小草也长得那么纤细。空白处不着墨痕,却是一派溪水漫流的样子。有小桥横卧,引领我们走向中景的柳树。正是春雨过后,柳色青青,拂柳而来的风儿,含着春的温润气息,沁人心脾。移步过桥,沿峭壁下的小路蜿蜒而行,是一处掩映在竹簧里的楼阁,是谁在这远离尘寰的妙境修养生息?
不必前去叩门。清虚之境,叩出的只有自己的心跳。
山崖峭拔,如同斧劈刀削,却不狞厉,石隙之间杂生着野榛闲草,一幅腴润的姿态。山石延绵而去,直伸向杳渺天宇。远处的山脚下,有溪水粼粼流下。
这种画境是怡人的,它画的是画家眼里的山水,更是心中的山水。
其实,弘仁是画家出家后的释名,俗性江名韬,安徽歙县人,与石涛、八大山人和石溪一起合称“清初四僧”。他还有一个更被人记住的名号是渐江。他的画中的一派避世的静寂,和画家的经历是密不可分的。小时候,虽出身在城里的大族人家,但幼年丧父致使家境贫寒。为赡养老母,年纪尚小时就不得不依靠砍柴和誊抄文稿为生,并迟迟未及婚娶。李自成大军攻占京城后旋即清兵入关,弘仁避乱南下,流离在福建武夷山一代,后来,在悲怆和无奈的境遇中削发为僧。
这一年,他38岁。
从此做了云游僧,在青山白云间,倒也乐得逍遥自在。临近晚年,闲云野鹤一般回到老家,居五明寺,却也不是一味地青灯佛号,而是在笔墨中觅求另外一份清宁。其间,他无数次游览黄山,看尽怪石嶙峋、云海松涛,将自然胜境融进自己的心境,终于形成了坚劲秀逸的一家风韵。
画幅右上题有诗一首:“雨余复雨鹃声急,能不于斯感暮春。花事既零唫莫倦,松风还可慰宵晨。为闲止社兄写意于丰溪书舍。”从中不难读到,弘仁虽然身已出家,但心中还是充满人间温暖的。
出家,只为了内心的那份清净,画笔未至,已是一派清虚之境。